头颅停摆

钻&其他
wb 十二名死囚徒在歌唱

【1:00】锚(Finduilas中心)



“你确定要和我一同返回托尔西瑞安吗?”


“当然,阿塔。”她笑着说,“你总是在担忧什么,却从不对我说出口。”她用有点委屈的口吻添了一句。


“不……只是,纳国斯隆德的环境更适合你。”欧洛德瑞斯轻轻摇了摇头,他的担忧自有来处,尽管现在还不是让它漫过欢聚的尾调的时机,不过他仍试探地接着问道:“格温多也选择留下来,不是吗?”


芬杜伊拉丝闻言转向一旁,微微眯起双眼望向远方,在春日的徐徐微风中,空气却唯独少了那日的热情与喧嚣,她用手抚过鬓角,年轻的黑发精灵彼时面带绯色,目如融银,将自己亲手打制的一朵朝颜别在此处。


“我会思念他的。”她轻轻地说。



在托尔西瑞安的堡垒与泉石间,芬杜伊拉丝与守卫者们交谈,同时照料他们的伤口,那些银盔与刀剑枪戟相撞发出的清脆鸣音如同环抱他们的河流。不论是岛上还是两岸,放眼望去皆是满目苍郁,天空蔚蓝得惊人,与无垠碧涛对峙,像宝石一样澄澈又仿佛蕴含一百个海洋那样汹涌,因而驻守此处绝不会让人难过,如无敌袭甚至堪称心旷神怡。只是即便在阳光下,在淙淙流水声中,面前婆娑树影间亦有黯影游移翻涌。


法埃丽芙琳之名就是在此间传开的。将士们在领主之女面前无所保留,因为她的温煦有让人敞开心扉的力量,他们的疲惫,伤感与隐忧在她面前通通无所遁形,像是阳光下枝头的积雪一样消融了。

法埃丽芙琳,她将我们带回重聚之宴,让我们想起我们为之而战的一切,伊芙琳群潭日光明媚,永不熄灭。他们心怀柔情地唱道。




欧洛德瑞斯的忧虑终究应验了。在那场大火中,一切都似要离她而去,她骁勇的两位叔父,数不清的曾一同言笑的战士,与曾经坚挺的松林一起灰飞烟灭,军队不断在他们的防线后方撤退,而欧洛德瑞斯累日镇守在被战火熏黑的高塔上,自东方传来战报起就不曾休息过,芬杜伊拉丝昼夜不停地奔走在伤员间,用忙碌压抑所有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,她尽力表现如常,借烟尘与绷带掩藏了惊慌。


情况急剧恶化,越来越多的战士惨死沙场,以至于芬杜伊拉丝的工作量大大下降,极少数被抬回的一息尚存者被火舌夺去了声音,他们沉默着,然而看她的眼神柔和平静,芬杜伊拉丝一边为他们涂抹药草一边回报以安抚的微笑,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,仿佛生怕打断了伤者微弱的呼吸,她的动作越来越轻,直到染上她衣裙的血迹不再蔓延,泪水一颗一颗滴落下来,汇入了猩红的图腾。


终于一日,她得到了挽救的机会,费诺里安的援兵带来喘息之机与撤退的希望,她飞奔上塔顶,呼唤他的父亲,欧洛德瑞斯隔着一片晦暗安静地转头看向她,眼中映着已近在咫尺的火光,那一刻,她意识到,求他离开也许比让他驻守至最后一刻更残忍,但是积压多日的情感破堤而出,最终她至少留住了她的父亲。




骤火之战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,纳国斯隆德与托尔西瑞安属于新旧两个世界,她已身处在前者中,却仍不时聆听到死去旧日的余音。在纳洛格平原上,金色的落日已那么苍凉,风中跳荡的草尖从北方遥递来焦黑荒朽的气息,而在纳国斯隆德之内,曾经的金碧辉煌在她眼里成为一道道让人眩晕的幻影。不过,芬杜伊拉丝又得到了时间,她像敛起碎瓷片般拾回以往的作为,意图将自己重新锚定。


她找到了格温多,在战乱中与她未能谋面的格温多,如今在纳国斯隆德操练兵马,显得与整个国家格格不入,在这里,存活的侥幸占了上风,悲伤与愤怒被厚重的石壁重重尘封,却唯独在他的眼中找到了突破口,岩浆一般喷发,芬杜伊拉丝看着不再为她熟知的精灵,他的怒火与疏远锥痛了她,以至于芬杜伊拉丝一度伤感地认为那些至死平和的眼神确已消逝,过去的所有都无可挽回地像花朵一样凋萎了。

但某天她突然意识到,格温多的怒火生自希望,他是大片灰烬中残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火星,他痛恨无动于衷,没有一刻不等待着回到战场,因为他坚信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找回兄长,给予大敌重击。那么除了我,谁还能带给他宽慰,哪怕只有一丝一毫?她思忖道。



正因此,在发生了无数事情后,她被格温多带回的黑发人类摄去了目光,她无言地注视着他们相携而至的身影,仿佛目睹曾经那位黑发精灵的生命让渡于黑发人类身上,在他不知为何蒙上阴翳的眸子里燃烧。

而出乎她意料的是,他们很快在各个方面背道而驰,墨米吉尔驱策起了人们的剑柄,而格温多屡次警告她不要过度接近那个人类,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对他说:“我认为你比我更理解他。那么你难道认为当初我回到纳国斯隆德后也不应当接近你吗?……我是否也不应劝说父亲放你们出战?”

格温多沉默了,他的眼中闪动着残月一样悲凉的光。芬杜伊拉丝在那破碎交织的光影中看到了秘密的模样。

“我带他回来,是因为我对此处仍心存留恋,那是因为你,芬杜伊拉丝,我曾向你许诺,并相信我们会在此得到疗愈。而现在我发现自己也许将因此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。”



下一次她来看望他,格温多忍着极大的痛苦对她说出了墨米吉尔的身份。

听他说完,芬杜伊拉丝一言不发,她俯下身亲吻曾经的恋人冰凉的额头,然后注视着他疲惫地合上双眼。

方才的每一个字都在她的脑海中回响,这一次她确知自己身处两股巨大的洪流之中,无处置锚,而她感到平静、盲目又清醒。当我选择了爱,我便不再惧怕它将如何剥夺。

“我应该更早找你印证我的猜想,那样或许你们都不至感到痛苦。”



听闻他们间爆发了争吵后,芬杜伊拉丝再次找到图林,这一次她对他讲了格温多的过去。

“命运使他尝尽苦果,因此他竭力不让我们步入他的后尘,你能明白吗,胡林之子?”


“我很后悔那次争吵……谢谢你,公主。”但他抬起头来直视她,目光坚如磐石,“请相信,我会一直铭记对他的爱,但我不会因此听从他的建议,我的心已经有了方向,你能原谅我吗?”


“我从未因此责备你。我来只是想提醒你,不要冒进,不要不顾一切,你要活下去,与你爱的人汇聚。”

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图林真挚的笑容。




奥克们随着訇然坍塌的碎石声蜂拥而入,岩石厅堂中,前一刻恐惧的寂静变为声嘶力竭的哀嚎,芬杜伊拉丝被几只肮脏怪异的手钳住,拽出了石中之国巨大的缺口,光线正从彼处浩浩汤汤地涌入,等到她再度睁开双眼,他们正穿过连接纳国斯隆德与外界的大桥,那业已沦陷的战场。她看到折断的旗帜,血泊之中金发流淌,无数兵器交戈声中,她捕捉到陨铁铸成的剑锋独特的鸣响,没有眼泪,没有尖叫,它们被她压入心脏,她只是不断地挣扎,一次次挣脱又一次次被拽回,永远无法回到她离开的地方。最后一次,一只沾满了鲜血的长矛刺穿了她的胸膛,而她的左臂尚且维持着前伸的姿势。巨大的疼痛剥夺了她的感官,芬杜伊拉丝觉得自己一部分变得轻薄如晨雾,即将飘散在日光下,而另一部分正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与脚下的泥土、盘虬的树根融为一体,成为此处沉默的万物。



奥克们被前方传来的迎战声震慑住了,它们慌忙撤军,甚至没顾得取回自己的矛,在它们唾骂着转身逃离前,一条手臂垂了下去,随后赶来的布瑞希尔战士只来得及听闻被风哀伤地包裹起来话语,如同微弱的叹息。


“芬杜伊拉丝在这里。”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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